公視研發部 羅慧雯 2005/1

2004年12月19日星期日晚間九點，日本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特別節目，這是NHK為了對今年夏天以來爆發的貪污事件有所交代，而破天荒製播的現場直播節目。節目名為「有話要對NHK說」，安排在NHK綜合電視頻道上播出。攝影棚的現場除了主角海老澤會長之外，還有經濟評論家田中直毅擔任主持人、及六位來自財經、新聞等社會各界的賢達參與討論。此外，攝影棚內設有100台電話和40台的傳真機，讓觀眾可以透過電話和傳真發表意見，並且有135個員工在現場處理這些傳真、電子郵件和電話。

「有話要對NHK說」的節目製作緣由可回溯到12月4日NHK前紅白製作人磯野克巳被警察以涉嫌詐欺之名逮捕的時候，當時可說是民怨沸騰到最高點之時。因為貪污事件在這時已從NHK內部的懲戒事件演變成刑事案件，再度喚起人們對NHK的不信任，大量的輿論批評NHK向民眾收取收視費卻辜負全民所託，濫用經費。

雖然貪污舞弊案在夏天就被雜誌「週刊文春」披露，但NHK除了召開記者會說明外，並沒有真正與民眾面對面溝通說明過。而最讓人不滿的是，NHK海老澤會長在9月9日到國會報告此件貪污弊案時，向來以即時迅速的國會轉播著稱的NHK，竟然沒有現場直播海老澤會長的報告，反而是BS日本電視台，東京MX Television、神奈川TVK Television等商業電視台現場直播了部分實況。NHK迴避國會轉播的舉動使得民眾對NHK的表現大失所望，認為NHK身為公共廣電媒體卻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錯誤，呈現真相。針對這些輿論指責，NHK最高決策單位經營委員會的委員長須田寬特別在12月7日要求NHK海老澤會長必須向觀眾好好說明。於是在各方壓力下，NHK終於在12月10日發佈了即將於19日製播現場直播節目「有話要對NHK說」的消息，並在NHK網站上公告：「由於許多觀眾反應NHK沒有善盡關於貪污事件的說明責任，NHK製播特別節目來回應觀眾，討論公共廣播媒體今後應有的表現，希望挽回觀眾對NHK的信賴」。

「有話要對NHK說」，主要是以來到棚內的幾個專家學者提問，海老澤會長回答的方式進行。畫面下方的字幕不時會出現透過傳真或電話傳來的民眾意見，還包含簡單的個人基本資料：年齡層、居住地等，但這些資料和意見並非原始資料，而是經過NHK員工處理過。至於現場討論的主題不外乎是，NHK在貪污事件後採取哪些措施；NHK的管理責任問題；收視費制度與公共廣電媒體的角色；NHK今後應如何挽回民眾的信賴等等。而觀眾的意見則以「貪污事件發生三年來都沒被外界揭發，可見NHK的管理出了大問題」、「會長應以辭職表示負責」、「經營團體應該總辭」等意見為大宗。

海老澤會長在節目中再度鄭重道歉並表示，他並非因為戀棧權位而不肯辭職，而是為了徹底改革NHK，努力挽回民眾對NHK的信賴，並防止此類事件再度發生而留下來。海老澤承認NHK沒在9月9日即時轉播他到國會說明實況，是他判斷有誤，誤以為編輯過後再於晚間新聞時段播放較能使觀眾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為此事所引起的風波感到抱歉。

「有話要對NHK說」進行了兩小時又15分鐘，現場員工共接到2,973個電話，4,211個傳真，20,282封mail，合計共收到超過2萬7千人次的民眾意見。但其間海老澤直接回答觀眾問題的只有三次，都是以「會反省」、「會努力」之類的話來回應。對於現場來賓的提問，海老澤會長也大多用「已覺悟」、「將致力於徹底改革」等「標準答案」來回答。

上節目的來賓都認為海老澤在節目中的談話都不具體，沒有太多實質意義。節目播完之後，由NHK員工組成的NHK工會（日本放送勞動組合）對外表示，他們一共收到4,000封來自觀眾的明信片，大部分都是很嚴厲的意見，要求NHK會長辭職、要求經營團隊要負起責任。另外，工會對此特別節目的表現持批評態度，認為節目中沒談清楚NHK經營團隊的責任。所以今後他們還是會繼續要求會長與經營團隊必須辭職，以示對觀眾的負責。

從現場湧入的傳真與mail、電話數量來看，關心NHK貪污事件者似乎不少，但根據收視率調查公司video research的調查結果，該特別節目的收視率在關東地區僅6.5%，屬低收視率。甚至有NHK的收費員反應，節目播出後拒繳的人反而變多，據說是因為不滿NHK管理階層在節目中表現出來的高姿態，而且節目做得也「不太好看」。

看來「有話要對NHK說」並沒有真正平息民怨。未來日本收視費制度是否會產生變革，以及NHK如何在民眾拒繳收視費的情況下因應數位化、經營規模擴大的趨勢，是值得台灣關注的重大議題。

附件一、NHK員工貪污事件始末（2004年）

• 7/20 「週刊文春」雜誌揭發NHK綜藝節目製作人的貪污弊案，NHK關根昭義放送總局長緊急召開記者會。
  
• 7/22 「週刊文春」正式上架，報導了NHK製作人貪污事件，標題為「衝擊的內部告發，NHK紅白製作人貪污了製作費8000萬日圓，濫用大家的收視費」
  
• 7/23 NHK海老澤勝二會長舉行道歉記者會。發表懲戒製作人免職的處分，以及其他相關主管、包括會長的處分。
  
• 7/26 NHK發表設立「實施業務總檢點本部」。
  
• 8/4 「週刊新潮」報導NHK漢城分局長每個月將外部製作公司的製作費灌水後報帳。NHK以「問題發生時（1997年）已經有過口頭警告」作為回應。
  
• 8/25 NHK臨時經營委員會召開（通常8月是暑假休會期間）。決定設置「NHK業務檢點、會計正常化委員會」。
  
• 9/6 NHK工會（日本放送勞動組合）的中央執行委員會，向海老澤會長提議應現場轉播9月9日即將召開的國會總務委員會的實況。
  海老澤勝二會長、關根昭義放送總局長召開記者會。該報告內容有「法令遵守推進委員會」和「推進室」的設置，並追加處分幾位需連帶為貪污事件負責的理事。
• 9/9 NHK海老澤勝二會長以參考人身份到國會說明製作人貪污事件，NHK沒有實況轉播，引起民眾不滿。
  
• 9/11 NHK在下午2點播出一小時節目說明「綜藝節目製作費不法支出問題調查」。
  
• 9/30 制訂「NHK倫理•行為憲章」。
  
• 10/13 由負責到府收取NHK收視費的部分收費員（200人）所組成的「日本放送受信料勞動組合」（簡稱全受勞）要求海老澤會長辭職。全日本的NHK收費員共有5,700人。
  
• 11/9 由NHK8千5百多名員工（不包括主管）所組成的NHK工會（日放勞）之中央委員會決定要罷免NHK海老澤會長。隔日向NHK提出正式文書。
  
• 12/2 海老澤會長在例行記者會中談到11月底拒繳收視費者已達11萬3000戶，海老澤並表示不接受罷免的要求。
  
• 12/4 警視廳以貪污嫌疑罪名逮捕紅白前製作人。晚間7點27分，海老澤會長出現在NHK的晚間新聞上，共上場2分半，旨在道歉與表明防止將來發生同樣事件的決心。
  
• 12/7 NHK召開經營委員會，經營委員會委員長須田寬特別要求海老澤會長必須向觀眾好好說明，但沒談到海老澤的去留問題。
  
• 12/8 年底紅白大對抗的說明會，負責人表示「今年紅白的製作預算是往年的八成以下，因為受貪污事件影響，此次的紅白會是個樸素的紅白」。
  
• 12/10 發表將於12/19製播名為「有話要對NHK說」的現場直播節目。
  
• 12/19 製播「有話要對NHK說」現場直播節目。關東地區收視率僅6.5%。一般認為此節目並不成功，導致更多人拒繳收視費。
  
• 12/20 小泉純一郎首相在首相官邸答覆記者有關19日NHK節目的意見時說，NHK「必須努力挽回國民的信心」。